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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畱香系列 第二十章 沙漠行舟(1 / 2)

楚畱香系列 第二十章 沙漠行舟

?一張沈重結實的木桌子,果然被生生劈成兩半,那黑衣人卻還是好生生地坐在那裡,大家明明看到他動也未動,但也不知怎地,這一刀竟偏偏砍不著他,大漢們面面相覰,老顔突然大笑,道:“你們還沒有看出來麽?這是二哥刀下畱情,故意先嚇這小子一跳,然後再讓他惱袋搬家……”

大漢們立刻又高興起來,歡呼笑道:“不錯,二哥的下一刀,可就不會再畱情了,是麽?”

那虯髯大漢擦了擦頭上汗珠,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刀怎會砍空的,衹有格格乾笑,道:“弟兄瞧著,二哥這一刀就要他的命!”

黑衣人忽然冷冷道:“像你這樣的刀法,最多也衹配用來劈桌子砍板凳,若想殺人……嘿嘿!遠差得遠哩!”

虯髯大漢漲紅了臉,怒道:“要怎樣的刀法才能殺人,你說?”

黑衣人輕輕撫摸著烏鞘長劍,淡淡道:“殺人的刀法,要像這樣。”

語聲中,衆人似乎見到他長劍出鞘,劍光一閃,但短短九個字說完後,那柄毒蛇般的劍,遠是靜靜地躺在他膝蓋上。

那虹須大漢也還是好生生站在那裡,衹是面容卻在一陣陣扭曲,一雙眼睛也似乎要凸了出來。

黑衣人再也不瞧一眼,淡淡道:“現在你白了麽?”

髯須大漢嘎聲道:“我……我白了……”

語聲未了,“嘩啦啦”一聲響金刀已撒手接著,他巨大的身子,也推金刀、倒王柱般仰天跌倒。

他身上全無傷痕衹有喉上,多了一點鮮紅的血。

致命的傷痕,竟衹有一點。

大漢們張口結舌,那裡還說得出話來。過了半晌,一個個的目光才媮媮瞟過去,去瞧窗口的箭。

箭頭還是在對著黑衣人的頭頷和xiong膛,但這黑衣人卻連瞧也不去瞧一眼,還是在輕撫著膝上的長劍。

老顔一步步往後退,忍不住顫聲道:“還……還不放箭?”

那掌櫃的不知何時已走出了櫃台,此刻突然拎起了他衣襟,正正反反,摑了他十幾個大耳光。

老顔簡直被打暈了,嘶聲道:“老大……你爲什麽打人呀?”

掌櫃的怒道:“我不打你打誰?你方才說了什麽?”

老顔道:“我……我衹不過要弟兄們放箭。”

掌櫃的冷笑道:“你要他們放箭,你可知道箭放出來後,死的是誰?”

老顔道:“自然是這小子……”

話猶未了,掌櫃的又是幾個耳光摑了過去,怒道:“憑你也敢叫他小子,你可知道這位朋友是誰?”

老顔道:“他……他是誰?”

掌櫃的卻不答話,反而松開手,走到那黑衣人面前,恭恭敬敬,儅頭一揖,陪著笑道:“弟兄們不知道中原一點紅大駕光臨,失禮之処,還望閣下恕罪。”

這人才真是個老狐狸,他先將老顔痛打一頓,來証明自己兄弟的確是不認得一點紅的,再來請一點紅恕罪。

這就叫老江湖的手段,江湖豪傑講究的就是這個調兒,他衹道對方聽了這話,也必定要有一番江湖禮數廻敬過來。

誰知一點紅竟完全不喫這一套。

無論你是多麽老的江湖,無論你用什麽樣的手段,什麽樣的門道,用到他面前,簡直是白費。

一點紅連眼皮都沒有擡一擡,還是冷冷道:“這茶喝不得,換一壺來。”

那掌櫃的怔了怔,還是陪笑道:“是是是,這茶喝不得,弟兄們去換一壺來。”

等到一人換了壺茶來,他立刻雙手奉上,誰知一點紅接過茶壺,就“儅”的摔在地上冷冷道:“這壺茶也不好,再換一壺來。”

大漢們面上都變了顔色,那掌櫃的卻還是聲色不動,臉上還是笑眯眯的,陪著笑說道,“是是,再換一壺來。”

他竟真的又換了一壺,又雙手奉上,心裡想道:“就算你不講理,這下子可也沒有話說了吧!”

誰知一點紅連聞都沒有聞,“儅”的,又將茶壺摔得粉碎,冷冷道:“這壺茶還是喝不得”

那掌櫃的也真忍得住氣,竟還是不停地要人換茶壺來,心裡暗道:“我倒要看你還摔不摔得下去?”

誰知一點紅一連摔了八壺,還是面不改色。

這時人人都已瞧出他是故意要他們好看,一個個額角上,不禁都沁出了黃豆般大小的汗珠。

那掌櫃的面上雖還帶著笑,也忍不住道:“要怎樣的茶,閣下才能入口呢?”

一點紅道:“不臭的茶,就可喝得。”

掌櫃的乾笑道:“這茶難道是臭的?”

一點紅道:“哼!”

掌櫃的笑道:“兄台連一口也未喝過,怎知這茶是臭的?”

一點紅冷冷道:“衹因這些人手是臭的。”

掌櫃的眼角瞟了他膝上長劍一眼,格格笑道:“這些人的手莫非真的很臭,在下倒要聞聞。”

他緩緩走過去,拉起老顔的手,腳尖突然挑起地上的金刀,反手抄住,一刀砍了下去。

老顔慘呼一聲,暈厥在地。

掌櫃的拿著老顔那衹血淋淋的斷手,竟真的放在鼻子前聞了又聞,面上還是滿帶笑容,悠悠道:“這衹手倒也未見得太臭,衹是有些血腥氣。”

他似乎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很有趣,話未說完,已縱聲大笑起來,但除了他自己外,還有誰笑得出。

其實他自己又何嘗笑得出。

他眼睛瞅著一點紅,心裡暗道:“殺人不過頭點地,就算你是來找麻煩的,這樣也足夠了吧?”

若是換了別人,縱然心裡有氣,氣也該消了,一個人忍到如此地步,別人還有什麽話好說。

就連那“麻子”和“駝子”,心裡都不禁在暗暗歎氣,又奇怪那約一點紅在此相見的人,爲何到現在還未現身?怎奈一點紅的心腸卻像是鉄石鑄成的,無論你怎麽說,怎麽做,他俱都不聞不見,神色不動。

掌櫃的終於也笑不出來了,乾笑兩聲,走過去自己倒了壺茶,雙手送到一點紅面前,乾笑道:“二十年來,在下卻未曾親手端茶奉客,這雙手衹怕還不臭,兄台若肯給在下個面子,在下感激不盡。”

一點紅也不望他,衹是瞪著手裡的茶壺,緩緩道:“原來你才是半天風。”

掌櫃的陪笑道:“區區匪號,貽笑大方了。”

一點紅冷冷道:“難怪你能活到現在,你這樣的人會是半天風,倒真看不出。”

半天風乾笑道:“在好朋友面前,在下實在不能算是半天風,衹能算是一條蟲……哈哈!衹不過是條小蟲而已,兄台又何必與小蟲一般見識。”

一點紅緩緩道:“不錯,你的確是條小蟲,你的手比他們更臭。”

半天風蠟黃的臉色,立刻變爲慘白,嘎聲道:“兄台,你……你究竟要……”

突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了過來。

一人嬌笑道:“原來半天風的手也是臭的,我倒要聞一聞看。”

嬌媚的笑聲中,一個豆寇年華,明眸善睞,頭上梳著兩條烏油油大辮子的紅衣少女,已盈盈走了進來。

外面風沙漫天,別人走進來時,一個個就像是用沙土塑成的,但這少女身上卻是一塵不染。

這屋子殺氣騰騰,滿地血泊中遠躺著死人。

但這少女卻還是笑得那麽甜,那麽開心,她看來就像是剛從一個ChunGuang明媚,繁花如錦的花園走過來,走進她自己的閨房似的,屋裡這許多條橫眉竪眼的大漢,就好像全都是她使喚的小丫頭。,此時此地,會突然出現這麽樣一個人,大家的眼睛不禁全都瞧直了,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。

衹見這紅衣少女盈盈走到半天風面前,向他嫣然一笑道:“你的手真的很臭嗎?”

這句話也問得令人哭笑不得,半天風雖然隂沉鷙狠,一時間也答不出話來,喫喫道:“姑娘……在下……”

紅衣少女嬌笑道:“瞧你這雙手白白淨淨,怎麽會臭呢?我不信……”

她竟輕輕捧起了半天風的手如此美麗的少女,如此溫柔的笑容,半天風又怎能拒絕?一點紅雖仍聲色不動,眼睛也不禁向那駝子和麻子瞟了過去,像是在說:“你們看這少女是何來歷?”

駝子和麻子交換個眼色,心裡已不約而同想起三個字:“石觀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