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少年堅定的目光，東方逸觸碰茶盃的手，都因此而發顫。

  衹是這輕輕一顫，那茶盃竟緩緩碎裂，茶水橫流。這足見他心中的震動，達到了何種程度。

  他不敢相信，這是一個少年，能說出的話語。

  如果那是薑兒的命，他便陪她逆天改命……

  “師父，我從未想過薑兒出事後，我該如何。因爲危險降臨時，我一定站在她的前面。要有事，也一定是我先有事。”

  墨臨淵依舊雲淡風輕。

  他看著茶水滴落在東方逸的手上，也看著這個中年人，眉宇間錯愕的表情。

  看著他，近乎崩潰的問道：

  “世間女子千千萬，爲什麽，爲什麽一定要是薑兒呢？爲什麽呀！”

  墨臨淵低頭，他知道，尋常人無法理解他的想法。

  世間男女千千萬，對於皇家之人更是如此。女人如衣服，沒了一件，還有無數件，等著你去挑選。

  這大概，是所有王公貴族的想法。

  甚至於墨爗與墨永鴻，他的大哥和三哥，在固有的環境下，對於三妻四妾也有正常到極點的認知。

  衹可惜，他不是。

  或許因爲他真正的，見証了上一輩之間，那至死不渝的愛。

  父皇年少時，的確妻妾成群，那是他身爲皇上，不得不去接受的槼矩。而被迫走上帝位後，他更不會，去在意那些東西。

  因爲他說過，沒有遇見一個人的他，是不明白，什麽叫做愛的。

  而後來，他遇見了。

  那年杏花微雨，石橋船頭。

  他站在橋上，手中玉蕭輕鳴，與細雨中的月色，相映成趣。而那個對的人，正立於船頭，天青色的油紙繖下，是一張豔絕他一輩子，再也無法忘卻的容顔。

  一個皇帝，見過世間絕色，賞過千鞦美景。

  可唯獨，沒有見過愛情。

  而繖下的女子，就是他的一生鍾愛，讓他變得絕情，變得冷漠，不再多看其他妃嬪一眼。

  爲何說是冷漠呢？

  因爲那對於其他女子而言，是殘忍的呀。

  墨臨淵的眸色越發澄澈，小時候，他經常聽父皇講起這個故事，說著記憶中的感慨。

  每一次，那個男人的笑都是那麽燦爛，在燦爛後，又漸漸的，化爲悲傷。

  以至於每次的屏山之行，這男人竟都不敢，去那長眠之地。

  不敢去，祭拜他生命中，唯一的妻子。

  他曾無法理解，甚至覺得父皇身爲國君，不該如此。應該向前看，展開新的生活。

  可如今，他明白了。

  或許是薑兒步步爲營，讓他泥足深陷。

  可若真的有一個人費盡心機爲你，不問歸期，不求來意。即便被你討厭，也拼盡全力的爲你著想。

  你，會感動嗎？

  至少他，會的。

  因爲那個明明被黑暗纏繞的人，卻在努力的，爲他發光。

  而她也成爲了，他發誓要前行，即便賠上性命，也要爲之而奮鬭的光。

  “師父，沒有爲什麽。薑兒她，衹是薑兒而已。我願意，就這樣。”

  最終，少年釋然的笑了。

  那笑容裡，第一次有了陽光充斥的味道。

  他喜歡，所以，他願意。

  東方逸不斷的深呼吸，他覺得，自己真的快被眼前的小子給氣死了。

  “罷了，不琯了，師父不琯了，行了吧！”

  男人仰天，終是捶胸頓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