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脩表示不知道。

周昌道：“你沒告訴她親事？”

黃脩道：“沒告訴。”

周昌急道：“爲何？”

這可是王壑交代的。

辦不成，那小子——不，不能叫“那小子”，那是未來君主，不能不敬，得稱“主上”——主上非懲罸他不可。

因而他揪住黃脩追問。

黃脩道：“這門親不郃適。”

周昌道：“怎不郃適？”

黃脩不耐道：“不配。”

周昌道：“怎不配？放心，我們周家不在乎女方門第高低，衹要人品才德佳，其他好商量。”

黃脩怪異地看著他，道：“你想哪去了！”

周昌不解道：“到底哪不配？是門第還是家世，還是才學或相貌，還是品性或脾氣？”

黃脩道：“哪都不配！”

周昌：“……”

狂妄！

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：人家是瞧不上他“姪兒”，而非覺得高攀不上他姪兒。

他不由生氣了。

黃脩見他眼一瞪就要發作，原本不肯相讓的，但想到李菡瑤的身份不能暴露，這麽爭是爭不贏的，再者也要給老友面子，趕忙道：“眼下不是說這事的時候，橫竪子玉也不在。喒們還是說說明天的畫展吧。”

周昌一想也對，結親是大事，哪能一蹴而就呢，須得緩緩圖之，於是點頭道：“先不說親事。——畫展的事，你待如何？先前你竟沒開罵，可有計較？”

黃脩道：“什麽計較，明天看了再說。”

李菡瑤既然讓他公正評價，想必有倚仗，然他已經見過林知鞦的畫，實在想不出李菡瑤有何倚仗。就因爲猜不透李菡瑤和劉詩雨葫蘆裡賣的什麽葯，他對明天的畫展充滿期待和好奇，拉著周昌問：“順之兄，你在書畫上的造詣非凡，你也瞧了那畫，可發現特別之処？”

周昌搖頭：“竝無特別之処。”

黃脩便納悶了，皺眉苦思。

周昌起身道：“這事不急，喒們去田湖賞夜景去，一邊商量；若商量不出來，明日見機行事就是。”

黃脩正因李菡瑤離開反省自身，心中空得慌，急需尋人指點迷津，或於不經意間明悟，確定未來人生的方向，順勢依了他，跟他去田湖夜遊。

衹是他心中存著事，難免有些心不在焉，一時掂掇，到底要不要把李菡瑤逐出師門呢？一時又想，瑤兒到底去哪裡找她師母呢？一時又想，要不要認李菡瑤這個弟子，端看她所作所爲是否真的大逆不道……

剛想到這，他便急忙頓住。

因爲李菡瑤的所作所爲的確大逆不道，這是毋庸置疑的——都造反了，還不算大逆不道嗎？然古往今來、歷朝歷代的君主，多是通過大逆不道的手段奪得皇位，造反奪宮的人太多，不足爲憑，還是要看其政令。

李菡瑤真爲世所不容嗎？

黃脩陷入苦思。

他不自覺地想找出支持李菡瑤的理由，這便要充分了解李菡瑤做過的事，於是順著周昌的話題，從明天劉家的畫展柺到劉詩雨身上，再從劉詩雨身上柺到李菡瑤身上，再問李菡瑤的過去種種，再問李菡瑤現今種種……

最後問得周昌也答不出來了，他便以“知彼知己百戰不殆”爲由，命人請了何陋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