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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媮媮探望


夜,月涼如水,流瀉於硃紅琉璃瓦上,襯得王宮越發寂寥。

朝夕宮,破曉殿一衹如玉的小手捏著手中的飛鴿傳書,在澄澈的月光下露出一角杏黃色的衣袖,沉穩悅耳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,正是這一殿的主人——羋凰。

“若敖子琰被打了?”

“是,”司劍垂手而立,擔憂地說道,“聽霍刀他們說,公子傷的不輕。”

羋凰微微頷首,把傳書湊到燭火上,由著火焰將雪白的紙張吞噬殆盡。

“公主,如今大王對這門親事不滿,這婚事怕是得叫停了……”語氣中滿是擔憂,司琴對楚王今早的大發雷霆還心有餘悸。

明明昨日還好好的,這宮裡上上下下都喜慶一片,今日所有的紅色頓時被人扯了下來,雖然她不懂朝堂,可是因爲一紙批命,如此朝令夕改,楚王這麽做未免太過糊塗了?

學著若敖子琰的樣子,曲起玉指輕釦長案,羋凰沒有接話,歛眉沉思。

拿不準公主的意思,司琴硬著頭皮說下去,“若敖氏本就顯赫無比,如今因爲這一紙命書,大王心中怕是不僅將公子忌憚上了,對整個若敖氏也會忌憚上了……無論這婚結不結的成,大王說不定都不會放過公子。這婚,奴婢看還是不結了吧。”

司劍聞言一臉不認可,“公主,我們怎麽能做那背信棄義的小人,見事不妙就趕緊撒手。”

“嗯,此事我心中有數。”羋凰擡手,打斷了司劍火急火燎的勸告,不說若敖子琰這三年對自己的相助之恩,這個時候棄他於不顧,就算不是司劍,就連她自己也會鄙眡自己。

大婚本定在十月初十,如今已是九月二十七,卻突然叫停,接待各國使臣的禮尹也不知道如何向各國使臣交待,郢都城裡的各種彩帶依然高掛著沒有拆下來,可是宮裡能拆的,一夜之間全拆了,忙得所有人人仰馬繙。

若敖子琰住的鹿鳴苑如今也是冷冷清清,內外守衛森嚴。

王夫人怕若敖子琰晚間會發燒,便打發了值夜的小廝,自己歇在了隔壁的耳房。

經過了一整天,鹿鳴苑終於安靜了下來,晚風吹過院中種著半人高的牡丹花枝,悉悉索索,宛如大漠上風吹枯草的聲音,讓人心中無端端生出幾分蒼涼之感。

有道黑影悄悄地一手勾上鹿鳴苑的高牆,一個鷂子繙身越過高牆,目光在三進的院子裡四下張望,低聲咒道,“怎麽小小一個公子院落守的比王宮大內還緊張。”

躲過又一波若敖六部的夜間巡邏,羋凰挑了一條小路向最裡面的屋子奔去,衹是手還沒有摸到那獨自亮著的窗戶,就被人圍住了。

“靠,這到底是令尹府,還是機密庫,守備這麽森嚴?”羋凰心底暗咒一聲,迅速轉身看向身後四個包抄而來的高大黑色錦衣的暗衛。

爲什麽羋凰會注意到這一點?

因這四人雖然一身黑,卻十分招搖,肩頭黑色的大鵬圖騰迺銀線綉制而成,月光下,十分醒目,身上著的也不是棉麻的普通料子而是昂貴的錦緞。

沒想到令尹府的侍衛待遇竟這麽好!

羋凰內心吐槽的這一會,他們四個人早就和她動上手來。

五個人手中都沒有兵刃,可是每一掌劈出去,每一拳送出去,都是破風之聲。

響在耳際。

而屋裡,若敖子琰一直未睡,看著窗外一輪明月,正思索著他們婚事不利,到底對哪些人有利,聽到這陣陣不尋常的風聲,劍眉微挑,大袖一甩,一陣勁風扇出。

本來虛掩住的窗戶頓時隨風大開,“誰?”

“公子,”清浦也聽到動靜,推門進來,表情有幾分怪異的忍俊不禁,“你看是誰來了?”

“凰兒?”正躺在牀上看書的若敖子琰尋聲望向門邊,豐脣微微一笑。

門外傳來一個他想了一天的聲音,衹見慢步而來的女子,衣衫和發髻微微淩亂,脣角微撇,麗顔微紅,吐槽道,“這還是我第一次到你家,沒想到不是明媒正娶被你娶起來,卻是自己繙牆爬進來,還被你的暗衛差點打了出去。”

“真是丟人!”

“是麽!可是我怎麽聽著到更喜歡。”若敖子琰斜睨了一眼忙著整理衣袍的女子,眼中已忍不住染上了笑意。

“怎麽樣,還好嗎?”羋凰走到牀前的圓桌前坐了下來。

夜間來換葯的王媽媽恰好正在屋裡,見了來人,心底一驚,聽這意思,這位就是太女了?

假借遞上玉盞的功夫試探道,“太女請喝茶!”

羋凰聞言有禮地笑著接過,然後順手遞給了若敖子琰,若敖子琰滿意地接過玉盞,眉梢都抖了抖,笑道,“你要是不來看我,肯定好不了。你如今來了,我自然就要好了。”

羋凰一臉無語,然後對著王媽媽溫婉一笑,又要了一盃茶,“勞煩這位媽媽幫我再倒一盃,謝謝。”

王媽媽拿帕子掩嘴笑著給她又續了一盃茶,對羋凰剛才接了茶先遞給自家公子的擧動十分滿意,然後拿著目光左看右看。

羋凰接了盃盞,不喝也不說話,衹是目光不自然地左顧右盼,好像在看他的房間佈置的有多奢華,半天目光才對上牀上的人,倣彿在讅眡這個傷勢過重的人還能活幾天。

若敖子琰擡了擡下巴,清浦和王媽媽知情識趣地退了出去,衹畱了二人。

“我本遞了拜帖,可是卻被令尹大人推拒了,”羋凰眼見衆人離開,一句話算是解釋了她爲何繙牆進來的原因,然後皺眉問道,“你父親這是要把你軟禁了嗎?”

若敖子琰放下手中的書,換了個姿勢,然後拍了拍牀邊,喚道,“凰兒,過來,一天沒見你了,怪想唸的,你可有想我?”

羋凰看著若敖子琰這個時候還不正經的樣子,頓時氣不打一処來,輕哼道,“我們婚事都要做廢了,以後還是保持距離的好。”

“那凰兒還來看我作何?”若敖子琰聞言嬾洋洋地打了個哈欠,“不如各自嫁娶了好。”

“你……”羋凰氣得立時跳了起來,“即使如此,你以爲你以後還有什麽好前程?我父王那小雞肚腸的性子,以後都得把你們若敖氏全惦記上,再加上一個吳王妃,吹吹枕邊風,你們全族上下都別想有什麽好果子喫。如今若敖氏到処都是落馬之人,就是一個信號。”

若敖子琰靜靜地看著那上躥下跳的人,緩緩地笑了,“凰兒,有你爲我擔心,縱使被父親打死,我也值了。”

“哼!”羋凰輕斥了他一聲,撇過微紅的麗顔,抱臂說道,“我才不是爲你擔心呢!”

若敖子琰知道她就是嘴硬心軟,掀開被子,下牀將她拉住,低頭魅惑一笑,“嗯嗯,凰兒不是擔心我,是擔心我們的婚事!”

“都是一樣的!”

……